从到波士顿的阿姨家过了2004年的新年,要走的这天早晨,阿姨新烤了蛋糕,又香又软,知道我爱吃酱豆腐,夹出两大块,还有咸鱼、牛奶和橙子,结合,吃了个肚圆。本想吃过早饭先去在时就心向往之的麻省理工学院(MIT)“朝圣”,然后再去机场。可阿姨说下着雨,不如在家里吃过午饭直接去机场,于是拿着阿姨推荐的《寻》又上楼去看。於梨华的这本《寻》是写在美华人生活的,文字很平实。
到机场时还早,拿出阿姨准备的吃食,心里暖暖的。身在异乡已经习惯了自己打理一切,突然一下有人照顾,很是感激。我旁边一家小卖店叫Brookstone,可爱的名字。听见有打击乐的声音,寻声而去,一个大玻璃柜里全是机械装置,若干拳头大小的球沿着绞链分别送上三处架顶,下落时各沿轨道而行,行走时带动各种打击乐:钟、铃、摆、木鱼、木琴、条铁、条木……是电、力、声的能量转换模型,有趣得很,几个小孩子追着小球看。这可能是波士顿机场的独特之处吧。
过安检时,要脱大衣,还要脱鞋子。正在和错综复杂的鞋带较劲,听见旁边有人用中文问:“你是从中国来的吗?”,一抬头,身边站着一位高大的男孩儿,20几岁吧,金发披肩。“对啊。”一笑之后又继续系鞋带,站起来时,发现他在出口处等着我,我们就一起往登机口走。他告诉我,他在四川大学学中文,放寒假回来探亲的。到波士顿的第一天也遇到过一个讲中文的美国男孩儿。简陋的地铁站里我正,砖墙上毫无标记,问旁边一个人,“这是可以换到绿线的吧?”只听字正腔圆的一句中文:“是……对……”我一愣,又乐了,“你怎么知道我讲中文?”“我猜的。”打量他:20几岁,个子不高,瘦瘦的,衣着简单得几近寒酸:一顶线帽,一件深绿色的薄茄克看不出是干净是脏。早听说中文在哈佛很热,没想一到波士顿就遇到了一个中文爱好者,上了车,继续聊着:
问他的中文是和谁学的,他说是自学的,因为想学针灸,想读《针灸节要》,我吃了一惊,学中医的可要啃古籍,他竟然有如此志向。肖涵结婚告别时我祝他在好运。
这两个说中文的美国男孩儿都很文静,四声都极标准,但他们真要了解中国文化可要一个艰巨漫长的过程。虽然美国研究中国文化不是一年两年了,但似乎并未研究清楚。大概因为中国文化是一片的海洋,因其庞大繁杂而难概其全。在波士顿美术博物馆里,北魏的、唐三彩马,吴道子的人物,宋高的书法,明代的家居陈设,清朝的烟壶、官服,看起来很丰富,但也只是中华文化海洋中的几滴水而已。
航班晚点,坐在机场看人,看见对面两个美官,表情傲慢得几近。我忽然想,20年后,那学中文的学生会不会和他同时成为总统的顾问,会不会递交一份题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的报告?
眼前人来人往,父亲领着孩子,母亲挽着女儿,朋友们高谈阔论,独行者步履匆匆,童车、白发……一片平和,但我的脑海里却硝烟纷飞,也许潜意识里对初到波士顿时美国海关对我的耿耿于怀吧……
波士顿机场的电视屏幕上是橄榄球赛的直播,如果是冰球,我就可以断定自己已在了。一个年轻人站在色彩缤纷、如云的架前翻看,待他放下,才看清那是一本商务。“车站就像舞台有聚散悲欢,每个人的脸上表情在变幻。有人感觉孤单,有挂牵,不知在前方停靠着怎样的夜晚……”身在美国波士顿机场,想起来的却是这首在狂爱的中文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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