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斌：波士顿的记忆

　　当地时间 25 日，波士顿举办“最后一英里”活动，数千名选手和支持者回到爆炸案现场，完成了未完的赛事。活动中，选手高举美国国旗和中国国旗，纪念爆炸案遇难者。

　　某个瞬间，我突然觉得，我所服务的体育频道应该马上联系购买波士顿马拉松赛的电视版权，而且一买就几年吧。尽管马拉松赛事尚未成为高收视率项目，尽管因为 12 小时时差，会让波士顿马拉松赛的开跑时间与时间晚间诸多的国内赛事相冲突，但是 2014 年爱国者日里举行的这一赛事意义非凡之处不用再去论证了。转播就是一种态度，那一刻，人类应该站在一起，抚慰灵魂，对抗。而且，我相信继 2013 年之后，会有更多的中国跑者去那里奔跑，这又多了一层意义，体育难得可以地成为被共同认定的当代历史中的一个侧面。再说，还有一个中国姑娘的生命与此永久相联。

　　4 月 15 日后，我就一直在琢磨，2014 年波士顿人会以怎样的方式来表达一座城市的立场与情绪，不过度，不造作，但直指。我给不出答案的，这只有波士顿人自己知道。我想那一定不会再仅仅是 42 公里赛道上的表达，全城甚至全国都会一道有所选择。前几日，看 NBA 季后赛，金州勇士队抗击马刺队，面对子弟兵久违的坚韧与豪情，全城高喊出了“Weare warriors”的口号，街道上遍插旗帜，球馆内一万多球迷齐刷刷身着 T 恤呼应勇士们。尽管我们远隔万里，坐在电视机前，依然可以完全到这座城市的澎湃之情。还有一例，5 月 12 日，周日，弗格森爵士在老特拉福德球场的最后一次主帅时刻，这座被称为“梦工场”的足球圣地，场外重新装饰了巨幅招贴——“还会继续？”在叩问曼联的未来。场内红色海洋一再掀起波澜，几万面写有“champions”字样的红色旗帜飘扬，那才真叫“人山人海，红旗招展”。当弗格森历史上第 723 次也是最后一次以曼联主帅身份走过球员通道主场比赛，整整一面看台上的球迷用手中的翻板组字——“champions”，给予了一份至高的礼遇。

　　电视转播将以上两个场景传向世界，观者哪怕不是勇士和曼联的支持者，也总会为因为体育而迸发出的人类共同情感而被打动。因此，我期待着 2014 年的波士顿马拉松赛，不需要红旗招展，也无需，只要马拉松的终点不再是恐怖的起点和生命的终点就好，波士顿人的创造力一定能让世界动容的。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案引来的反思是多重的，源自美国心脏而非体外植入，这才是最大的恐怖，一个对于移民极度友善的社区最终不能温暖柔化每一位外来者。爆炸案也让我们在脑海中隐约描绘出波士顿中心的街巷图景，很多地名迷迷糊糊地就记住了，比如卡普利广场。十多年没有再去过这座城市了，记忆早不曾留下痕迹了，但我想这座广场该是城市的心脏，因为爆炸案后波士顿人纷纷来到这里寄托哀思，鲜花、、长毛绒玩具、几百顶棒球帽、跑鞋组成了一面矮矮的墙，不断有人将自己的心愿补充上去，自制海报上的文字和逝者照片不断地提醒从此经过的人们，城市受伤，忧伤难以消逝。

　　春夏之交，波士顿想必是多雨。天气预报显示，五月第一个周末恐有大雨。市决定不能让市民们塑造起来的这面忧伤墙被雨水无情冲刷，紧急通知档案部门调集人力奔赴科普利广场使用档案保存的手段，让淡淡的忧伤永久可以保存为这座城市的历史。枯萎的鲜花会被拍照，未来人们可以从市档案大厅里看到这些照片，让花朵在后来人的记忆中继续。长毛绒玩具也会被珍藏，跑鞋同样将保存在陈列柜里，任何力量都无妨百多年奔跑的城市传统。

　　这样一条原本仅仅属于波士顿人的新闻被我无意中读到，让我对于这座城市多了几分好感，小心翼翼地尊重情感和情绪，这才是“波士顿一定强”背后最有力的支撑。

　　4 月 15 日当天的爆炸地点周边还是有几所名校的，最近的恐怕要数伯克利音乐学院，我还是看到某个选秀节目中歌手自报毕业院校才知道这所应该是很响当当的学校。时值美国大学的毕业季，伯克利音乐学院也在送别五百多名毕业生。毕业典礼上，副校长缓缓说道：“我们的城市，我们的社区受到了。感谢所有同学在我们最的时刻，一起用艺术来对抗。伯克利一定强！”全场掌声雷动。我喜欢这位校长提到“社区”，这个概念可大可小，它不再仅仅是单位与机构的概念，它是社会肌体的鲜明写照。在另外一所名叫达特茅斯的大学里，毕业典礼上也在讲着同样的主题，校长说：“一道长长的阴影会长期存在下去，任何人都不能开。你们这批 2013 年毕业的学生将永远是达特茅斯大学遗产的一部分，祝福你们的人生以及我们的学校。”很不幸，达特茅斯大学的几位在校生与本次爆炸案有所，学校也正处于时刻。

　　《波士顿环球报》以及这座城市的其他注定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一直努力祛除那道长长的阴影，登录这些的网站，你会看到他们一直在细致地报道每一位爆炸案中的伤者，有截肢后的照片，也有伤者在病床上阳光般的笑脸。我想这些伤者明年会以不同的方式重回赛道或者赛道旁吧，他们的生活也将走入另外的轨迹。近日，波士顿的跑者们已经开始发起慈善跑，完全自发，没有任何背景，可跑可走，捐款自愿，目标不过 5000 美元。

　　慈善自然可以多样，不跑不走，大家只要有着共同的心愿就能聚在一起为爆炸案的者做些什么。有消息说，居然有不少美国女孩子对爆炸案嫌犯公开示爱，对此要公开吗？似乎也无必要，只需要岁月和成长来矫正。平静的波士顿人到了周末会自愿组成爱心派对，持续一天，大家自备餐食、美酒和音乐，入场券 75 美元，也就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捐款，如果你愿意献血的线 美元。这样的慈善容易参与，没有万丈豪情，没有声嘶力竭，只是社区交往的一部分而已，大家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

　　写到这里，我更加期待 2014 年的爱国者日，我希望在电视屏幕上看到，整个世界的心愿可以抵达终点，那道长长的阴影正在慢慢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