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回家的路中国正成为世界建筑师们实现梦想的乐土,在“令人惊异的世界十大建筑工程”评选中,“鸟巢”和新CCTV大楼就占了两席。在这个国际化的大工地上,国际建筑设计师们蓝图中重要的一类就是歌剧院和音乐厅。
“中国每年在建的音乐厅和剧场有20多个,但界上排得上名次的没有一个。” 这句话出自在中国建筑学界数一数二的同济大学一位专家口中。为什么这些一个个投资巨大,建筑主体求新求异,被视为各大城市标志性大型公共文化设施的新剧院,却界上排不上名?本报记者调查发现,对声学设计的轻视甚至遗忘是一个重要原因。
如果在半个世纪前我们可以用“建一个音效完美的歌剧院靠的是运气”来应付的话,但在今天,歌剧院、音乐厅只有外表却失败于音效的话,就不能不被认为是一种巨大的浪费。“对剧院而言,声学设计至关重要。时下,中国是世界上兴建剧院最多的国家,但是包括国家大剧院在内,目前已经建成的大剧院没有一个声学设计是由国际声学大师完成的。” 全球声学大师,马歇尔博士感慨道。马歇尔是国际声学界最高——“塞宾”得主,也是迄今唯一活跃在设计界的国际声学大师。
当马歇尔戴声学公司、MULLER BBM、英国ARUP等世界知名声学公司,着中国的建筑潮蜂拥而至后纷纷发现,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中国建设的剧院和音乐厅留下了不少遗憾。
2004年启用的上海东方艺术中心,投资10亿元,是上海重要的标志性文化设施之一。这个外形宛若一朵美丽的“蝴蝶兰”的艺术中心由1953座音乐厅、1020座歌剧厅和333座演奏厅组成。马歇尔博士在该中心考察了半个小时后他的评价是,“音乐厅的低频混响时间不足”。这不是东方艺术中心的这一缺陷第一次被指出。此前,国内的一位声学工作者直言,“该音乐厅的声学设计是一个败笔,由于厅内的低频声不足而显得高频声特别突出”。而艺术中心的一位管理人员指出,“有观众反映在交响乐演出时,后面坐席的观众听不到大提琴的声音”。
大提琴声哪里去了?马歇尔博士的分析是,“造成低频混响时间不足有几个原因,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所用墙板的厚度太薄,刚性差,抵抗低频共振的能力差,当音乐声辐射到墙板时激起墙板的共振,从而吸收了低频声能”。据了解,音乐厅的墙板是采用2.5厘米厚的GRG板构成。GRG板材,俗称加强石膏板,这种板材由于综合物理机械性能较好,并可以做成复杂的形状,所以近年来被广泛运用于音乐厅和歌剧院。正是吸取了东方艺术中心音乐厅的教训,电视中心剧院和广州歌剧院采用了4厘米厚的GRG板。马歇尔声学公司首席代表杜晓军告诉记者,“厅堂声学设计的一个基本原理是从舞台上辐射的直达声随距离衰减,到达后排坐席时变得较弱,需要通过适当的反射声来补偿,由于低频声被墙板共振吸收,低频的反射声自然减弱,致使后排坐席的观众听不到足够的低频声。”
不用扩音也能让最后一排的观众听到优质的声音,是衡量歌剧院建造水平和性能的一个标准。但上海交响乐团的一位小提琴演奏家抱怨地说,“在上海大剧院演出时,弦乐组的演员常常感到声音发不出去。”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上海大剧院声音模糊一片,乐队的演奏、歌唱家的演唱,像蒙了一层纱,听不清楚细节。”由于声场不够好,很多演唱者的自然声达不到理想效果。
一位杭州大剧院中方设计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也曾对上海大剧院的隔音做过比较,他说,“专门考察过上海大剧院的声学专家认为,上海大剧院的声学处理还没有达到最完美的状态,其最主要的隔音防噪措施所采用的双层墙体没有完全封闭,就像我们做的录音棚一样,虽然墙体是双层的,但在顶板和底板处没有完全隔断,只是做了些专门的处理。”
在噪声控制上,东方艺术中心小演奏厅也不如意。杜晓军告诉记者:“马歇尔博士尚未进入该厅时就清楚地听到该厅暖通系统相当响的低频噪声,当时该厅的暖通系统正在运行。”
由于声学设计是一个相对专业的领域,以至有专家称:建一个音效完美的歌剧院靠的是运气。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悉尼歌剧院,作为一个标志性建筑物,如同许多经典名作一样,悉尼歌剧院那无懈可击的外形有口皆碑,只要提到它的名字,人们就会联想到那屹立于悉尼湾贝尼朗岬角上如同白色风帆般独特的外形。同时它的空间使用的不合理以及声学方面的缺陷也如同对它的赞美般自建成之日起便与其伴随至今,多数表演者认为歌剧院的音效不佳。
有专家做过这样的比较:悉尼歌剧院是一流的建筑,但不是一流的剧院,法国巴士底大剧院是一流的剧院,但不是一流的建筑。
据了解,一直到上世纪60年代,音乐厅的声学理论还是很薄弱。著名声学大师白纳瑞克曾说:“1962年之前,全世界声学家评价音乐厅音质好坏只有一个指标——混响时间。”由于狭窄矩形厅的两侧墙是平行的,而且两墙之间的距离较短,因此可以提供充分的侧向早期反射声能,音乐厅的设计中一度流行经典的“鞋盒式”,即狭窄矩形厅,每年向全世界新年音乐会的维也纳音乐厅的“金色大厅”就是“鞋盒式”的。
上世纪60年代末的一天,马歇尔博士与妻子去波士顿音乐厅欣赏交响乐,回家的上他非常兴奋,原来,一个长期以来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的问题获得了答案:“为什么矩形的音乐厅声音听起来都挺好的,而扇形的就不好呢”?他灵感顿至,“我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就是要使音乐厅的声音优美,观众必须能够接收到来自侧向的反射声,矩形厅的两堵平行墙可以提供充分的侧向反射声,而扇形厅的侧向反射效果就没有那么好。这个今天看起来很简单的声学原理,却是声学大师们经过了长久摸索的结果。从此,“侧向反射因子”成为衡量音质的另一个重要指标。
马歇尔博士在教城市政厅首次采用了“侧向反射理论”来设计音乐厅,突破了传统的“鞋盒式”空间模式。在声学设计不断发展的今天,声学设计师通常采用七八个指标来衡量厅内的音质,如音乐的空间感、低频声的温暖度等等。
上世纪80年代以后,随着计算机的普及,使声学设计得以采用精确的三维室内声学计算机模型作为预测厅内声场的工具。此外,缩尺模型(即按一定比例缩小的实物模型)的测试和分析技术也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通过对比计算机模型和缩尺模型的结果,可以在一个音乐厅或歌剧院建造之前精确地预测厅内的声学效果。
中国正成为世界建筑师们实现梦想的乐土。在这个被称为国际化的大工地上,国际建筑设计师们蓝图中重要的一类就是歌剧院和音乐厅。杜晓军说,“中国是目前造歌剧院、音乐厅等建筑最多的国家,眼下有几十个正在造,造好的有几十个,将来可能还要造几百个。”他随便数了一下:仅浙江省在六七年内就建了六个大剧院,除了杭州大剧院、宁波大剧院,绍兴、嘉兴都建了剧院,广东省内在建及计划兴建的大剧院已超过十个,大剧院之后还将兴起音乐厅的建设热潮。
但中国在这一轮兴建浪潮中,业主们往往存在误区。“中国每年在建的音乐厅和剧场有20多个,但界上排得上名次的没有一个。尤其是音乐厅,尽管投资方比10年前好很多,但对声学设计仍不够重视。”同济大学声学研究所主任蒋国荣指出。
广州大学城星海音乐学院音乐厅已进入紧锣密鼓地工程收尾阶段,今年下半年,拥有1060座的专业交响乐音乐厅将“开馆迎客”。虽然规模相对于世界上大型交响乐厅来说显得较小,但是星海音乐学院音乐厅却具备了一流水准的音质。“这是国内最注重声学设计的音乐厅”“操刀”声学设计的蒋国荣赞叹道,“由于业主的重视,该厅从建筑方案就开始了声学设计,声学设计师对工程的土建、装修材料到施工都拥有‘一票否决权’。”
然而,大部分剧院都没有给予声学这种待遇,贵阳大剧院已经建完时才请蒋国荣来做声学设计,这让蒋国荣哭笑不得:“以自然声为主的音乐厅的声学效果,完全要通过建筑设计来体现,一旦建成,就没有修改的机会。”
还有一个问题是功能定位不清晰,项目业主又想演交响乐,又想演歌剧,还想开演唱会,这就使声学设计失去了方向。由于追逐“大而全”,不少剧院和音乐厅实际上沦为电影院、综艺演出和会议场所。
在声效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成本上,业主方往往会舍不得花钱,他们更愿意把钱花在豪华的椅子等看得见的方面。杜晓军说,“在国外,建筑设计费通常是项目总投资的4%~5%,而声学设计费通常是建筑设计费的十分之一,而中国的建筑和声学设计费通常比国外低得多。”他举了一个例子来进行比较,正在兴建的巴黎音乐厅声学设计费达到一千多万元,而国内一个音乐厅或歌剧院的声学设计费从几十万到两三百万不等。声学如此重要,然而,至今国内剧院建设仍无严格意义上的声学招标,全部是业主开展建筑设计招标,然后再由业主或中标的设计单位来选择声学设计单位。
白纳瑞克曾说过:“一个音乐厅的成功,技术占60%,业主的配合占30%,还有10%是靠运气。”剧院、音乐厅都属于规模庞大的公共建筑,投资动辄过亿,甚至数十亿元,在付出了昂贵的学费之后,建设者们应该吸取什么教训?
蒋国荣,剧场和音乐厅一定要把声学摆在第一位,建筑师由声学设计师来指定。建设业主要明确建设目的,弄清楚到底是要建剧院还是音乐厅。此外,设计要与土建、装修协调配合,一体化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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